丰云股票 《临河呓语》：往事一条河

《临河呓语》是姚中彬新近创作的一部散文集，也是他付梓的首部散文集。书分“临河呓语”“青皮橘子”“行色匆匆”“故土家园”“旅法往事”五个部分，内容涉及他对故乡、童年往事的温馨回忆和四海漂泊的所见所闻以及河边漫游的所思所感。

谈起这本书的写作缘起，作者在《后记》中云：“2022年夏天，我搬到了城外一处安静的角落，家门口有条河，算市井外的一番小天地。从此，无论清晨还是黄昏，黑夜还是黎明，我总不自觉地在河边驻足良久，望着这片河发呆，仿佛与这条河做着交谈，也仿佛是暂时游离于柴米油盐的现实之外”并且“试图描述河千变万化的场景，解读它永远捉摸不透的心语，于是，有了这些梦呓般的文字”。作者谦称“梦呓”，实为“独语”。所谓“独语”，即以艺术的精心创造为存在前提，要求彻底摆脱传统写实的摹写，最大限度地发挥创造者的艺术想象力，借助联想、变形等，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艺术世界。这主要是为了排除其他的干扰，逼视与抒发自己灵魂深处的矛盾、紧张、焦虑，捕捉自我微妙的难以言传的感觉、情绪、意识与潜意识，进行更深、更高层次的哲理的思考。

尤其《临河呓语》一章，可以说是作者心灵炼狱中熔铸的散文诗，是浸透着生命体验的“灵魂独语”，是从孤独个体的存在体验中升华出来的人生哲学：“河水不语，却倒映了世事变幻，虚晃不断的繁荣天色，寒气逼人的惨淡光景，喧嚣聒噪的市井，高深莫测的庙堂。”文本中，可以说是作者与河流——幻化中的另一个“自我”——的精神对话。此外，作者对“这条陌生的河”的凝视中，会勾起“记忆深处有条河”，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故乡的怀念和深情。然而，“许多年过去了。记忆里的那条河，或是干涸了，如记忆；或是坍塌了，如老宅；或是荒弃了，如青春。抑或永远消失了，如村庄”，为那些熟悉而亲切的事物的消逝而充满了深深的怅惘之情，笔端充溢着浓重的挽歌情调。

在《青皮橘子》中，作者由品尝青皮橘子那“微酸夹苦”的味道而产生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从而勾起对故乡往事的回忆，却悲哀地发现早已“遗失了故乡”——“因为追求陌生感而到处游荡，转了一圈发现，原来的地方也很陌生”，而“生活在外面的世界太久了，回到原点，却也是陌生人了，是自己变了还是这里变了，还是一切都变了”？这里所表现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家可归”的悬浮感，无处依附的漂泊感。它既表明了四海漂泊的游子与乡土中国“在”而“不属于”的关系，更揭示了人在“飞向远方”与“落脚大地”之间选择的困惑，与之相联系的生存困境。在这背后，隐藏着作者内心的悲哀与苍凉。而那些光影斑驳的童年时光、故乡往事注定会在异乡漂泊的游子午夜梦回时幽幽地呈现。作者对故乡的思念，和长满杂草的乡间小路有关，和色彩斑斓的童年有关，和长辈的嘘寒问暖有关，怀揣着“浓得化不开”的乡愁“我”踏上了“寻找关于记忆里故乡秋天的蛛丝马迹”的寻根之旅。但是，触目所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集市已经败落，被遗忘在小镇的角落”“铺着青石板的那条巷子里，竖着高木板的铺子大都关门大吉”“江中往来的水泥船也骤减”“曾经那个废弃的砖窑也消失了”“轮渡已经被水泥大桥代替”“乡间的小路没有了，树林消失了，小河不存在了，童年过去了，叮嘱的长辈也不在了”。记忆里熟悉的故乡，早已遗失在了时间的深处，留给“我”的唯有深深的怅惘和感伤。“我”所能做的，唯有通过回忆对故乡“从记忆的长河里稀疏地打捞了”。于是，作者饱含深情地回忆起故乡的秋、青年路、黄梅天、蒲苇等记忆中的画面，沉湎于温润的旧时光中丰云股票，也许最真实的生活只能存在于回忆里。

《行色匆匆》是作者为自己足迹丈量过的旅途风景留下了鲜活的记录。这里有风景秀美的湖光山色，有韵味各异的城市，有底蕴深厚的人文景观……万水千山走遍，终究是匆匆过客。“曲终人散时，繁华落尽，又是茫茫的人间夜色。”

作者以饱蘸深情的笔墨打捞起童年旧时光，写出《故土家园》，在这里娓娓诉说着对故土家园的深切的思念。作者打开记忆的闸门，往事翩翩起舞，青涩的乡愁所及之处皆是温馨的回忆。它是用母亲的乳汁滋养故土的长江，“长江对内连通着港、湖、河、荡、溪，在田野间舒展成了一张星罗棋布的网。江南发达的水系如同毛细血管，通达每个村落，灌溉着庄稼，滋养着村民”。长江在四季轮回中为村民提供马兰头、蒲蒿、蒜薹、刀鱼、河豚、鲥鱼、螃蜞、江猪等美味佳肴，也为村民提供换取生活物资的捕捞资源，江边的芦苇可作为生火的材料，柳藤被用来编织提篮、簸箕等日常用品……故乡的一切皆来自母亲河慷慨的馈赠。故乡养育了我，而长江滋养了故乡。漂泊归来的游子，残存着对母亲河一年四季粗浅的回忆——“长江的雾，长江的风，长江的水，长江的鱼虾，江堤上奔跑的孩童，江滩上摘野菜的妇女，江里搏浪嬉戏的年轻人……”如今，再来到长江边，我只“像个迷途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故乡遗失在时光的深处，“我”终究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随着思绪的蔓延，作者回忆的触角伸向了下滩、小墩子、祖宅等故地风物，又回忆起奶奶、外公、外婆等故去亲人，“那一瞬间，时光似乎凝滞，又倒流回了童年”。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可是，宿醉终究会醒来。如今，先人已逝，故乡不存，留给归来的游子只剩下满目的哀伤。原来，乡愁牵系的，是全部的旧时光，一边是安眠的亲人，一边是遗失的故乡。唯有河流能够读懂“我”的感伤，并承载所有的沉重甚至悲伤——“粼粼的波光是绵绵的慰藉，温柔的微澜是耳畔的呓语，荡涤的河水洗去他日的疲惫和哀伤”。我想这也是作者把这部散文集题名为“临河呓语”的缘由吧，大河流淌着生命的意义。

最后，作者将回忆的思绪拉回了旅居法国的六年时光。在这六年里，作者经历了初来异域时的新奇和憧憬，求学雷恩时的单调和焦虑，勤工俭学时的困顿和艰辛，理想受挫时的失落和彷徨，漫游欧洲时的休整和思索，遇见地中海的震撼和治愈，在尼斯时的决心和领悟，在巴黎时的探索和顺遂，留学归来的幸运和转机，故地重游的感慨和唏嘘。六年异国他乡的旅居时光，丰富多彩又坎坷艰辛，这段宝贵的经历是岁月的馈赠，由此，迷途的人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出路。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怀疑，艰难的岁月赠予的对生命自由本质的真谛的领悟，将会使作者受益终身并收获丰盈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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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林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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